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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:前途未蔔&回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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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論巴雅爾母女多麽希望伯顏忽都皇後能夠留人,讓她們免於被奇皇後帶走,這位沈默寡言的皇後都沒有這樣做。

跟著宮女們往奇皇後寢宮那邊走,一路的風景雖美,但母女倆都沒有心思看了。特別是巴雅爾,滿腦子裏都是‘皇後’、‘容嬤嬤’以及‘甩針舞’,生怕一會兒自己母女二人也會是一個下場。

畢竟那位是太子的親娘,若是不喜自己等人在皇上面前出現,暴露出擴闊帖木兒這位‘太子*黨’弄出的荒唐事,想要使手段讓她們‘閉嘴’,可要如何是好?!

但是出人意料的,奇皇後和伯顏忽都皇後相比,卻是更像正宮皇後。至少要端莊大方多了,一點也看不出曾經是婢女出身,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世家大族培養出來的小姐呢!

想來能夠抓住皇上的心,不止要容顏美麗,也要有別的吸引人使人長情的地方。

奇氏並沒有提什麽擴闊帖木兒,巴雅爾看著,就像是她從沒聽說過這件事似的。

這一次叫她們來,是因為聽說了‘孛羅大王家對皇上的忠心耿耿’,想來是家中兀真素有停機之德,理應嘉獎。但想到姐姐(指伯顏忽都)一貫減省,專修內德,怕是一時想不到嘉獎之事上,故叫她們來自己這裏代為賞賜。

話是柔柔和和的,但巴雅爾聽上去卻不由得通體發寒,奇氏其實是已經把大皇後架空了對吧?!雖然話裏話外都是對大皇後的恭敬,表情也一絲不差,但是……她輕輕地有些顫抖,卻被身邊的母親弘吉喇氏一把攥住了手。

兩人跪下受了賞,由宮女們又送著離開,去失剌斡耳朵(宮殿名,元帝游宴之所)外與父兄幾人會和。

一家子見了面,陸陸續續地跟著宮人們往宮外走,出了禦天門上了宮車才互相看看、松了口氣。宮車悠悠前行,車上卻一直很安靜,即便在在大街上,那也是宮裏的勢力範圍。駕馭宮車的人可都是皇宮裏的,隔墻有耳啊!

孛羅家在上都是有自己的房子的,到了家才算是真放心。大家互通了一下剛才在宮內的見聞,原來剛才孛羅和察罕不忽居然在宴上見到了太子!但是太子居然也是面色如常,和奇氏是一樣的表現。

再看看奇皇後的賞賜,真是足夠豐厚的。金銀珠寶不在話下,綾羅綢緞堆砌成箱。孛羅一家不由得面面相覷,難道這是要和解的意思?天可憐見,他們是一點都沒有想過要在皇上面前揭露誰誰誰的罪行的。

誰不知這些大將都把‘將在外軍命有所不受’放在嘴邊?這些年的戰亂不止是紅巾軍在鬧,這些軍棍自己胡作非為的事情也時有發生。但若是於王權無損的話,皇帝也都完全不放在眼裏,當他們是在和泥巴。

擴闊不但手中有軍權,也是太子與皇帝之間覆雜角逐的重要棋子。他們家湊上去舉報,說不定先杯具的是他們自己。

但,這又是怎麽回事呢?唉,他們也只有靜待結果了。

至正二十三年,很快就雞飛狗跳地過去了。

要說這最後兩個月可真熱鬧,孛羅帖木兒(不是魏王)把擴闊的領土給占了,相當於給巴雅爾一家報仇了。但是隨後,老的沙卻被太子運作罷了官,還被追殺,若不是孛羅帖木兒出手藏匿,就死了。還在正月裏,孛羅帖木兒又幹掉了太子*黨的一個左丞。

太子簡直要氣得七竅生煙了,怒而上書,要皇上罷免孛羅帖木兒。孛羅帖木兒也不示弱,雙方不止唇槍舌劍,而且已經把矛盾沖突完全上升到了武力階段。皇上時而充耳不聞,時而各打五十大板,時而各給兩顆糖吃,把和稀泥的本命技能發揮到了極致。

巴雅爾一家眼巴巴地觀望著,因為一亂起來,皇上貌似已經把要給他們家賜婚的事情忘得一幹二凈了。

孛羅和巴雅爾此時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,然而沒過多久,這預感就應驗了。皇上在時隔好幾個月之後才想起孛羅這位被晾了許久的王叔,把他詔進宮裏。他回來的時候,帶回來一個完全稱不上好消息的‘好消息’——皇上有意賜婚巴雅爾,封為公主嫁予高麗王為正妃!

此言一出,大家全都驚呆了。高麗王正妃,不應該是魏王伯的女兒寶塔失裏嗎?!大家用狐疑的眼神看向孛羅,他的表情卻是非常沈重,努了努嘴,似乎把千言萬語都咽下去了,只說出一句話:“懿國公主在上個月已然難產而亡了……”

難產,確實是這個時代女人的一個鬼門關。但是之前根本沒有聽說高麗那邊傳來過喜訊啊!沒有懷孕的消息,卻傳來了難產而死的消息,這不是騙鬼呢嘛?!接著想到自己也許將會是下一個寶塔失裏,巴雅爾就打了個寒顫。

大家催促孛羅,想要知悉全部的真相。但實際上,孛羅也並不清楚事情的全部,只知道高麗之前發生大變,皇上龍顏大怒,被與高麗王有仇的奇皇後一攛掇,就廢了王祺的王位,改立德興君了。但是大軍到了高麗想要強制執行旨意,卻被高麗軍隊打得落花流水。

而隨後,高麗就傳來了泰安公的死訊,後來就是王妃難產的死訊。

皇上勃然大怒,卻又無可奈何。孛羅帖木兒就提議,廢除之前的旨意,與王祺重修舊好,再嫁一個公主過去維持雙方的關系。而後還非常嚴肅地表示,此次差點釀出大禍,全是奇氏的罪責,希望皇上能夠將奇皇後移出宮廷,別宮而居。

皇上當然不能接受這一點,因為他的太子都已經在與孛羅帖木兒的爭鬥中跑到太原去了。他此刻心中已對孛羅帖木兒這個僭越之臣心生不滿,但也認為重新和親是一個很好的主意。現在紅巾賊鬧得這麽嚴重,高麗這個‘女婿之國’可不能丟了。

而讓巴雅爾做下一個和親公主,卻是由新喪愛子愛女的魏王提出來的。

說什麽姊亡妹繼非常合適,接手在高麗的朝廷勢力也方便雲雲。其實皇上有些猶豫的,之前他已經想把巴雅爾嫁到汪古部去來著,而且,魏王做事真不厚道啊……

要知道,現在嫁去高麗可不比當年安逸,反而是相當危險的。本來他還不想用那個懦弱王叔的女兒的,畢竟親緣較近,找個遠親就好何必傷及骨肉。但是魏王真是夠狠,孛羅不是他的親弟弟嗎?

但是權衡利弊,皇上還是下了旨意。要奇田龍前去高麗宣旨,覆王祺王位,冊巴雅爾為繼王妃。但是在這之前,他還算厚道地通知了孛羅一聲。

這簡直是叫巴雅爾去送死!剛剛廢了人家的王位又派兵討伐人家,人家那邊就弄死了你們的和親公主和王族巡察使。巴雅爾此時再去,和送死有什麽區別?!

弘吉喇氏兩眼一翻白,一下兒就背過氣去了。被孩子們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參湯又是擦冷手巾地弄醒之後,就大哭不止,扯著孛羅要和他那個混蛋哥哥拼命去。

但是哭有什麽用,鬧有什麽用?

皇上的聖旨已下,就是天命不可違逆!反抗,只是用全家的脖子去試皇家的刀刃利不利而已。

自從旨意下來,巴雅爾就坐在自己的房間裏市場發呆。家裏人都以為她是傷心欲絕,太難過害怕了才會這樣。但其實,她只是在思考。她覺得,這一切似乎都是命運的安排似的。

她出生在寶塔失裏的婚禮前一天傍晚,又親眼在大都見證了高麗王帶她離開,現在又是自己要嫁到高麗去。這一連串的事情,難道都是巧合嗎?即便她沒有因為伯也臺家的事情跑來申請做‘和親公主’,有那個魏王的推薦,估計也是在劫難逃的。

全是命……但是現在她對此並不抵觸,因為她想起了幾年前,在大都的大元子府的時候曾經和王祺的那次見面。

那時候,王祺和寶塔失裏即將踏上前往高麗的行程。所有魏王一脈的親友,又和他們婚禮時候一樣,前往大都送別。當時,巴雅爾已經五六歲了。那天她在與草原風格完全不同的江南式花園裏游玩,正好聽見寶塔失裏和宮女們談及她。

有宮女提到她,說果然是魏王一脈的表姐妹,和寶塔失裏姐妹倆都是非常貌美。寶塔失裏皺皺眉頭,身邊另一個大宮女叫什麽寶德的就把她貶得一無是處。那位表姐是嘴角含笑聽完了下人對自己表妹的‘評頭論足’,然後才假意斥責兩句。寶德還‘不服氣’,還說出了‘自家公主是真正的皇親貴胄,魏王府嫡脈中的嫡脈,怎麽會與別個相同’的話。

其實這就是說巴雅爾是地位卑微,根本不能和寶塔失裏相提並論的意思。看來,她還是對當初那‘魏王府並蒂牡丹’的事情心懷不滿呢!

幾年的元朝生活,已經讓巴雅爾適應了自己高不成低不就的地位。被損兩句,雖然心裏不舒服,但也不能沖出去反駁。與其憋在心裏給自己添病,不如忘個幹凈讓自己舒服。

她轉身從旁邊的小路離開,赫然發現那個曾經被她驚為天人的‘表姐夫’就呆在背靜處作畫呢!她看了看沖她做出‘噓’的手勢的王祺,再回頭看看樹木掩映之後歡笑聊天的寶塔失裏主仆,頓時覺得王祺真有趣。

她就在王祺旁邊的山石上坐下,看他把眼前的樹林和飛鳥畫得栩栩如生。一幅畫畫好,寶塔失裏那邊也早已經走人了。王祺笑著從袖袋裏掏出一小把糖果給她,道:“寵辱不驚、不卑不亢,果然是個好孩子。”

他笑得很溫柔,配合上本就俊美的臉,讓巴雅爾有一瞬間失神。那之後沒幾天,他就啟程回了高麗,成為了新的高麗王。之後很多時候,巴雅爾都能想起那個午後的靜謐時光來。

那麽溫柔的一個人,不會因為兩國的一些齟齬就殺了自己吧?她實在也不相信,寶塔失裏會是那麽溫柔的一個人害死的呢!

她的心很安,覺得應該不會像父母擔憂的那樣慘。這次的旨意若是王祺同意,就勢必會派人來迎親,那他應該就會把她當作王妃來對待,不會到地方就一刀殺掉;若是不同意,她也能就此擺脫,不必煩了。

然而,先是魏王來尋,要她到那邊‘註意一個叫李仁任的大臣’,示意就是那個家夥下毒害死了寶塔失裏,明裏暗裏要她借機‘為姊報仇’。還給了一枚玉佩,告訴她寶塔失裏留在高麗的勢力她可一並接收。

後來,又是奇氏召見,旁敲側擊地說高麗王其人就是無惡不作的惡賊,要她‘一定要小心小命’,還稱她為‘可憐見兒的孩子’。還說歷代的皇姑們都留下了不少‘得用的人’,都會‘好好照顧’她的雲雲。

巴雅爾並不是真的剛成年的少女,被兩邊一說,反而非常擔心起來。隨著婚期臨近,晚上居然開始做惡夢。每晚幾乎都是汗沁沁地醒過來,通體發寒。

就這樣,離別的日子還是到來了。身著公主大妝,站在碧波連天的大海邊上,背後是及其高大的海船。這個時候,她都沒有反應過來,她是真的要離開父母了。

被實在忍不住的弘吉喇氏抱在懷裏的時候,她才被母親的溫暖驚醒,眼淚止不住地流淌。

“阿媽,阿爸,我……”她不想走,還想在父母的身邊撒嬌,還想和兄弟們在一起玩耍,還想在草原上暢快地騎馬。

“阿媽的巴雅爾!”弘吉喇氏用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,“人家都說,你是和寶塔失裏一樣高貴美麗的牡丹,但是阿媽,希望你是咱們金連川上的一朵金蓮花。不止要美麗,也要頑強,只要落了子,在哪裏都能生根發芽,開花結果!即便頭一年被割下,第二年也同樣能生長出來!你答應阿媽,無論如何,一定要活下去!”

“……”巴雅爾泣不成聲,和父兄弟弟們也一一擁抱。

“請安國公主登船!”高麗來的迎親大臣又在催促,她只有含淚登船。從此遠離父母,遠離故土,再也不能承歡父母膝下,再也不能在那達慕大會上賽馬比箭,只能做籠中之鳥,甚至是砧板上的肉。

曾經,她是多麽自由,在藍天白雲之下,一望無際的草原之上策馬奔騰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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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心!”她只是略微走神,馬一顛簸差點把她甩下去。她趕緊兩腿用勁,一夾馬肚子坐好了身體,回頭笑道:“阿吉媽,我沒事!”

幾年的時間,兩位跟著照顧申彩靜的朝鮮大媽也都練就了一身騎馬的好本領,只要她出去騎馬,她們兩位就勢必有一個跟在後面。這孩子就是冒冒失失的,剛才可又嚇了她一跳呢!

申彩靜撒嬌道:“好啦好啦,我不是沒事嗎?您要相信我高超的騎馬技術呀!要不要表演花式騎馬給您看看?”說著,就要從馬背上站起來。

“祖宗!你快別了!”大媽趕緊阻止,“放過阿吉媽的心臟吧!”

“好吧,我們去前面吃好吃的蓧面,我請客,算是補償一下阿吉媽脆弱的小心臟吧~”申彩靜剛要甩鞭子,手機卻響了起來。接了電話,她的臉上變顏變色,然後手機瞬間跌落在草地上,電池都摔出來了。

“怎麽了?”大嬸趕緊下馬檢了手機,看申彩靜的臉色非常蒼白,趕緊上去扶她下來問道。

申彩靜沈默半晌,“阿吉媽,快訂明天的機票,我要回去!爺爺病危了!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我要什麽,你懂得~

(>3<)麽麽噠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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